【Liar】01
反正也只是个坑而已，突然就想写大战时期的眼罩组了。我就只会写眼罩组而已。
“跟你约定好了，我会让你活在灰色庭园里的。”
为了安抚刚来到这边的Wodahs，女人怀抱着年幼的他，从黑色与白色的城堡顶端指着底下被毁了一半的废墟说道。
西沉的太阳还是透过层层叠叠的云缝里挤进来的橘红色光芒，轻轻覆盖在在她美丽的脸上。尽管女人刚从战场上回来，她的身上充满血腥味，白色的斗篷也早已血迹斑斑，Wodahs还是对主人的话深信不疑。
她是创世神，这个世界的神，既然是她说到的事情，那就一定能做到。
虽然最近在战场上天使们总是节节退败，但没有人不追随Etihw的身影。那种比起血缘毫不逊色的关系，能让所有人紧紧联系起来。
灰色庭园是Etihw的设想，一个天使可以和恶魔和平生存的世界。一个充满花与风的地方。原型就是他们现在面前的那些废墟。即使现在还在被不断破坏中，不过Etihw是神，只要她所想，被破坏之后的修复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从Wodahs记事的时候开始，她就不断对他说这件事。作为凭证，Etihw赋予了他魔王的弟弟这个身份。
她抚摸着Wodahs幼小的翅膀，并轻轻将脸埋在羽毛间感受着柔软，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创造一个天使能与恶魔和平相处的世界，即使只是梦想，大多数同伴认为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只有Wodahs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那坚定不移的眼神谁也无法动摇。神做出的决定，完全是可以被称之为命运的东西。
Wodahs慢慢放松身体，任由自己被温柔的臂弯轻轻抱住。就算出生没多久，那个时候的他也知道自己的立场，无论如何都要追随这个女人的步伐。唯独自己不可以背叛她，背叛这个只能残存在记忆里的温柔拥抱。
会让你活在灰色庭园里。
可是现在只要一想到这句话，Wodahs的胸口就好像针扎一样的刺痛，又或者觉得头晕目眩。那时候坐在废墟里橘红色的夕阳，温暖的怀抱，神的笑容，现已经荡然无存了。
废墟的范围比曾经更为扩大，这些天天空的乌云从来没有散去，一直都在下雨，也不知道到底多久没有见过太阳了。他在园子里养的那些花都蔫了。就算多多少少从Etihw那里继承了一点力量，Wodahs也只能做到让它们一瞬间的绽放，沾染上颜色。等到手指离开花朵的时候，它们又会立马枯死，留下一抹难看的灰色。
黑白城是安全的，因为是直接享受神庇护的地带。那个魔王…自己的兄长就算再怎么厉害也绝不会攻陷到这里。不仅是因为兄长Kcalb尊重对手，多多少少还有些惧怕Etihw的某些未知力量。
就算成为了她的右手，Wodahs也无法弄清她的真正实力。凭感觉…粗略估计的话，力量应该是Kcalb远远之上了。可就战况上来看，天使这边一直都是处于被打压的一方。Etihw单方面对大家隐瞒了很多事情，所以隐瞒实力也是情理之中了。
只要顺着她的意思，就一定会创造灰色庭园。因为无论是自己尊敬的兄长，还是Etihw的笑容，都是Wodahs想要守护的东西。
所以Wodahs渴望那样的世界。
他把目光从花朵上移开，并轻轻地叹息。那叹息声却还是被其他人听见了，Wodahs刚准备转身的时候，身材娇小的女性从自己的腰下探出头来。与其说是少女，她的体形更像个孩子。
“又在玩这些了？天使长？”
那少女一脸困惑，大概是犹如菖蒲一般纤细的表情。Wodahs在心中如此想着。他见状便跟着皱起眉。凶巴巴地回了她一句：“不是玩，这是园艺。园艺你懂吗？”
“对不起嘛…我不懂。”
少女嘟哝着小声道歉，看见Wodahs似乎是生气了，有点不知所措地低头。她的身高差不多到他的胸口，只是单纯的个子矮而已，因为头部与身材的比例很完美，明显发育成熟了。但只要她一垂着头，长长的黑发顺着肩膀滑落，就会露出小孩子一样可爱的白皙脖颈。
“…算了，是我的不好才对。明明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竟然还有这种闲情逸致。”
看到她那幅样子谁都不忍再生气了。Wodahs把枯死的花们从泥土里拔出来，又扔进泥土了。
这些花已经连化作春泥的资格也没有了。
“不再种新的了吗？”
那少女跟在他后头，步伐轻快得像只幼鹿。
“活不了，这是常识。你不知道吗？”见到她茫然地摇摇头，Wodahs便跟她解释。“植物没有阳光就无法存活，对它们来说是食粮。这里都多久没看见太阳，基本都死透了。”
“这样哦…”
“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好好晒过太阳，所以才会个子那么矮。”
“不是！那是因为那个粗心大意的神…”
少女的名字叫Grora，正如上面所说，是个出生不久的孩子。是Etihw辅助自己所创造的第二个天使，而Wodahs是第一个，所以最近一直让她跟着他学习。不过本人还不知道自己被创造出来的目的吧。说白了，就是变相的战争兵器。想到这个，Wodahs稍微替她感到可悲。
“请称呼她Etihw大人。”
Grora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个子矮又不是我自愿的，都是那个女人的问题啊。我也问过她，她倒是说，人无完人，想要创造完美无缺的东西不符合这个世界的规则……什么规则啊！还不是她自己定下来的，天使长，你说对不对？”
“话不能那么说，这个世界有很多Etihw大人也要遵守的规则，要是神也肆意妄行的话，世界岂不是会乱了套吗？”
“可不能肆意妄行的话，那还叫什么［神］啊？”
两个人一直这么互相反问，不知不觉走了好大一截路了。Wodahs在路口停了下来。从后院可以直接到黑白城的一楼大殿。这里早已变成收容伤者的后勤营了。受伤的天使们都会被送到这里接受治疗。虽然大部分天使都不需要治疗，所以能被送来这里的，几乎都是伤情不容乐观的伤员。
Etihw说过，Kcalb杀掉多少，她就会创造出以那个数量好几倍的天使。想利用这边的人数优势压倒对方吧，但在Wodahs的眼里那是几乎没有可能的。
与无尽创造力所对应的是无尽的破坏力。
他不再去跟Grora说话，转而进入大厅里。大多数从战场退败被送来这里的天使都情绪低落，而且是病区，所以显得分外安静。Wodahs朝着大厅的东北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尽量不让鞋跟发出扰人的响声。身后的少女也学着他蹑手蹑脚起来。
“Ciel，最近还好吗？”
被Wodahs问道，Ciel抬起美丽的脸。
那屏风之后的女性天使的身上盖着薄被，靠在枕头上正在看书。她微微侧过着略带病态的苍白脸庞，长发顺着动作如同金色的瀑布一般从肩头倾泄而下。看到Wodahs与Grora之后，便轻轻合上了书本。
“你好，Wodahs，还有Grora小姐。”尽管生着病，她还是不忘记礼节，对两人点头致意。让他们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下来。可只有一张椅子，Wodahs便让给了Grora。
Ciel的病情很少有人了解具体状况，甚至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Wodahs是为数不多知道的人之一。与其说是疾病，其实是诅咒才对。她的身体日渐消瘦，那轻薄的手臂大概也只能提起书本了吧。曾经丰盈的羽毛也总是几根几根地从翅膀上脱落。而且脸上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血色了，身上却蔓延着一道道瘀青。
这不是诅咒是什么，分明就是来自那些恶魔的诅咒。
大概是想回避这个话题，Ciel并没有说出自己最近的身体状况。所以Wodahs也就不再从她口中询问了。但当他低下头，他发现自己纠缠在一起的双手手指正在颤抖着。
如果不解开诅咒，Ciel是不会痊愈的。
可问到关于诅咒的事情，Ciel却一只缄口不提。不管是谁来问都好，她一直不愿意说出给她下了诅咒的那个恶魔的名字。Wodahs有猜到是什么实情，只是他觉得那种事情…自己还是不要做过多设想比较好。
“是、是那样吗？”
Ciel充满惊讶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来。那两位女性似乎慢慢熟络了起来，Grora在对着Ciel说着什么奇怪的事情。
“是的，所以我想，一旦开始尝试新的事物，就不能给自己任何逃避的藉口。不能畏缩不能害怕。像刚刚提到的射箭就是很好的例子。刚开始的时候我连弓弦也拉不开，更不用说瞄准靶心了。所以产生了［我学不会这种东西，我不会去学它］这样的想法。但是要是就这样认输，不是正中了运命的下怀吗？那也是人生考验，更不用说想要贯彻梦想了。”
“那么现在呢？”
“现在啊…”Grora抬头看了Wodahs一眼，有点不怀好意的扬起嘴角。
“你指射箭的话，可以穿过他头顶上的光环。”
我的光环不是玩具——Wodahs虽然很想这么说出来，但是那个时候只有慢慢沉默下去了。
自己的梦想，就只有亲眼看见Etihw创造灰色庭园而已。
“所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Grora小姐，你在撒谎。”
“…什么？”
Wodahs也被那扭曲的声音惊到了。卧在床榻上的Ciel低头发出与自己身体所不相符的阴沉的笑声。
“呵呵…撒谎，一切都在撒谎。我不可能痊愈的，这幅身体已经破破烂烂，没有办法再使用下去了。”
“怎么会…”
“不要骗我了！”
Ciel大喊着，当她再抬起脸的时候，那表情应该会被称之为憎恨吧。Wodahs简直不敢相信能从曾经那个与温柔划着等号的天使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
“Ciel，你冷静点。这里没有人会骗你。”
“但是我被背叛了！被那个人…是我喜欢的人啊…什么会让人幸福的果实…骗子…抛弃我的骗子…”
从喉骨里挤出来的声音充满绝望。Ciel开始就像个孩子一样大哭了起来。闻声而来的后勤部员请他们离开。
“Ciel小姐，请您休息吧。”
听到这句话，她的哭声戛然而止。连忙抓住Grora的手臂。
“你要走吗？不…请不要走！救救我…好痛苦…身体好疼……”
指甲紧紧嵌入少女的皮肤里，即使想挣扎开来Grora也没有她的力气那么大。Wodahs见状连忙强行把两人分开，他把Grora推到自己身后。什么也没说，拉着她离开了床榻前。
“骗子！一群骗子！”
身后传来女性的哀嚎声。每一声都如同针扎一般刺着Wodahs的脑袋。
所以…一定要建造灰色庭园。
本来只是想去看看战友，完全没想到变成这种情况。
为了给Grora处理被抓伤的地方，Wodahs带着她去了临时医务室。不过似乎因为都在忙着外面的伤员，而没有人在这里执勤。不是什么大的伤口，就不至于要浪费魔法了。Grora的步伐比起先前来得更为沉重，脸也灰蒙蒙的。想必那最后的哀嚎对她的打击很大。一声不吭地伸着手，任由Wodahs往伤口上浇着消毒药水。
本来不想安慰她，本来如此不谙世事对她就是一种残忍了。让她多吃点苦头没什么不好的。但Wodahs 还是决定说点什么。当他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她正在看自己。
“你为什么盯着我？”
“谁、谁盯你了？不要自作多情，只是碰巧罢了。就算天使长求我我也不会盯你的。”
“那就好，反正我也不会求你盯着我。这样就没问题了。”
“…好麻烦。”
Grora皱起眉头，一把抽回包扎了一半的手，把上面的绷带全扯了扔进垃圾桶。瞪了瞪Wodahs面无表情的侧脸。
“我走了。”
然而一只脚踏出门槛的时候她又回头。
“…谢谢你，天使长。”
“啊…等等。Grora。”
自己的声音小的恐怕只有自己能够听见，但是还是传进了少女耳中。她再次回过头。
“还有事吗？”
“Ciel她…”
理清了言语，Wodahs从嘴里吐出如同叹息般的声音。
“她从那次战役被救回来之后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太好，而且已经病入膏肓了，刚刚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知道…”Grora无力地耷拉下了脑袋。“是我不该对她说那种话。说一定会好起来什么的……啊啊，怎么回变成这样。”
“嗯，你明白就好。”
“那，我走了，明天见。”
Grora说完便消失在门口，Wodahs目送着她的背影。然后又是一声真正的叹息。
